2015年6月18日上午，廣西靈山縣，氣溫35攝氏度。
火辣辣的太陽仿佛要把這里一切能曬紅的東西都曬得通紅通紅的。俗話說：“一顆荔枝三把火”，號稱“荔枝之鄉(xiāng)”的靈山縣能不火么？荔枝展銷一條街，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，運送荔枝農(nóng)用車的馬達聲、荔枝商販的叫賣聲、交易中的討價還價聲不絕于耳。空氣中散發(fā)著的濃濃香甜裹著熱浪撲面而來，感覺鼻腔里就要冒火似的。商家們隨手寫在用各種紙板、塑料板上的荔枝品種讓人目不暇接：“靈山香荔”、“本地桂味”、“糯米糍”、“妃子笑”……
天剛剛亮，荔枝交易市場里的攤位已經(jīng)做好了熱銷的準備。
在荔枝交易市場里，本地荔枝賣到10元錢一斤。
荔枝節(jié)期間供游客免費品嘗的荔枝。
我被“妃子笑”這個名稱吸引住了，駐足攤位前詢問這個品種為什么叫“妃子笑”呢？賣荔枝的老板用“連這個都不懂”的眼神看了我一眼：“就是皇帝的妃子喜歡吃的唄。”“是哪個皇帝啊？”“好像是唐朝的吧？我記不清了，反正有個傳說，你自己去查吧。”其實，這個“妃子笑”是源于唐朝詩人杜牧《過華清宮》的詩句“一騎紅塵妃子笑，無人知是荔枝來。”華清宮是唐玄宗和楊貴妃演繹愛情絕唱的地方。我想，那個時候通信和交通不便，生活在長安的楊貴妃是如何喜歡上荔枝的呢？而且竟至于非得動用國之大器的“飛騎”來特快專遞啊！我還是相信“口味是對童年的回憶”這一說法。生長在陜西的我，特別喜歡吃新鮮采摘的大紅棗，咬一口滿嘴香甜還嘎嘣脆。剛從北方到海南那幾年，每到那個季節(jié)就朝思暮想。那時候沒有快遞，等打開家人寄來的包裹時，往往已經(jīng)爛得只剩下棗核了，無奈也只能望“核”解饞了。如今就大不一樣了，從摘下棗，到吃到嘴里也就一天多的時間。那么，楊貴妃喜歡荔枝的起因，恐怕要從考證楊貴妃的籍貫或生長地入手。盡管史學界對這個問題眾說不一，但從有關史料來看，考證為容縣籍的依據(jù)較為充分。據(jù)《全唐文》許子真所寫《容州普寧縣楊妃碑記》稱：“楊妃，容州楊沖人也，離城一十里，小名玉娘……。”容州楊沖，就在今廣西玉林容縣十里鄉(xiāng)楊外村。許子真在唐天寶年間任四門助教，是有一定社會影響的文教名人，他與楊貴妃是同時代人，熟悉她的身世，且碑記內容事關皇家隱私，必然謹慎從事。據(jù)此，碑文應具有較高的可信度，楊貴妃喜好荔枝當屬情理之中。看來只要和歷史沾上邊，極易成為一種文化，一種可以到達精神層面的認知。在貴妃故里吃的不僅是荔枝，吃的也是文化啊。
從荔枝展銷一條街出來，縣委宣傳部韋文峰副部長說帶我們去龍武農(nóng)場的精品果園看看。一聽說姓韋，我就主觀地猜測說，您是壯族吧？回答是否定的。曾在基層鄉(xiāng)鎮(zhèn)工作，現(xiàn)在縣委宣傳部任職的韋副部長為人熱情實在，汗水濕透衣衫的他，用自家車載著我們前往距縣城3公里的龍武農(nóng)場。那里的荔枝園非同一般，有幾十棵百年老荔枝樹。那兒過去是當?shù)匾粋€大地主的莊園，解放后收歸集體，如今屬于龍武農(nóng)場。
去農(nóng)場的途中，透過車窗望著成片成片的荔枝園，綠葉掩映的荔枝林中鮮紅的荔枝如小小的紅燈籠掛滿枝頭，色彩豐富的景色就像電影畫面一樣從眼前掠過。車里因開著空調而車窗緊閉，但荔枝的香味還是順著外循環(huán)飄進車廂，縷縷清爽甘甜好似從冰箱里端出的荔枝擺放在面前。
經(jīng)過大約10多分鐘車程，我們來到了龍武農(nóng)場的荔枝園。恰遇臨近的一家荔枝園有外地水果商在收購荔枝。果農(nóng)們將堆在地上的荔枝入筐、過磅、裝車，從他們的神情和連貫的動作中，不難感覺到他們是在搶時間。前來收購荔枝的水果商是湖南人，他告訴我們，他收購的這個品種叫做“黑葉”每斤2元，運回去每斤可以賣到3-4元。
湖南來的水果商告訴我們黑葉荔枝在這里收購價才兩元。
水果商在地頭收購荔枝。
龍武農(nóng)場是國有農(nóng)場，建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。走進農(nóng)場“精品果園”的荔枝園，只見園中有個涼亭，圍繞涼亭的是有120多年歷史的荔枝樹。這些百年老樹要比一般的荔枝樹粗壯高大，枝頭的荔枝也又好又多。人過半百，生育能力就退化了；而已超百年樹齡的老樹依然枝繁葉茂，碩果累累，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啊。
龍武農(nóng)場荔枝園內的百年老荔枝樹。
農(nóng)場辦公室的廖主任是從廣西一家農(nóng)業(yè)專科學校畢業(yè)的本地人。黝黑壯實，說話時還有些靦腆。他介紹說，龍武農(nóng)場種植荔枝有3610畝，畝產(chǎn)量三千多斤。今年天氣干旱，全縣荔枝總產(chǎn)量減少，所以荔枝價格有上升趨勢。提到自身的價格優(yōu)勢，廖主任說，農(nóng)場共有五百多株百年古樹，樹齡都在120年左右，百年荔枝樹所結果實從糖分和水份來講都是上品，且有股獨特的清香，非尋常樹可比。
他告訴我們，農(nóng)場除了自己種植以外，還把果園的一些地租賃給周邊的果農(nóng)。一棵樹長得好的話，能結250斤左右。一畝地大約能種植10多棵，其中最受歡迎的“桂味”荔枝價格為每斤20元斤。這可是展銷一條街上成交價格的兩倍。
果農(nóng)們爬上荔枝樹采摘。
紅艷艷的荔枝令人垂涎欲滴。
果農(nóng)將采摘的荔枝搬去出售。
針對這個問題，他說，品種不同差別很大。展銷街上的荔枝品種良莠不齊，有的甚至是拿外地的荔枝來冒充本地“桂味”的。我們這可是現(xiàn)場采摘，貨真價實。這里的“桂味”，產(chǎn)量不高但味道很好，因此價格就高出很多，盡管如此，也還是供不應求。
夏天在果園里做工那個滋味可不好受，上面太陽烤著，下面地表的水氣蒸發(fā)著，干一會活就汗流浹背。只見四五個果農(nóng)攀上荔枝樹采摘，下面的人將裝滿果實的籃子堆在一起進行挑選，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又將選好的荔枝搬運到大門口等車拉走，如同一條紅紅火火的流水作業(yè)線。韋文峰似乎想起了什么，告訴我們：有一年，廣西外事辦受我國駐柬埔寨大使館委托，將荔枝作為禮品，送給柬埔寨王室，當時就選定的是龍武農(nóng)場的荔枝。
從農(nóng)場返回縣城，遠遠望見進縣城的路中央高高聳立著一座奔馬的雕像。我不由得問了一句，這馬有什么傳說么？韋文峰回答說，人們都叫它“上京馬”。說的是希望進京趕考的考生能夠馬到成功。僅僅是個象征意義吧。其實這個象征意義有點單一，是否還可以賦予它一個歷史文化的概念：玉林容縣是楊貴妃的家鄉(xiāng)，那么她喜歡吃的荔枝是不是就該是靈山的了呢，如果說這就是當年給楊貴妃送荔枝的那一騎快馬，這靈山的荔枝可就不止是一把火了。
關于作者：火炎，中國日報駐廣西記者站站長。
